13
那晚,谢珩离开时已满室狼藉。
我敛好衣衫,赤着脚下床,摸黑点亮了烛台。
为防止我私下里堕胎,大娘的人几乎时时看着我。
不过,谢珩刚走,这会正是守备空缺时。
备好笔砚,我展纸写了一封信,并在信中塞了一块布条。
夜深。
我推开窗。
信鸽叼走那封薄信,又悄然消失在夜色中。
……
翌日。
清晨醒时,我发现下面隐隐见了红。
我没有告知任何人,甚至,我十分期盼这孩子留不住。
只可惜。
两日过去,却仍没有流产的征兆。
倒是阿姐的身子愈发的差了。
甚至,我听下人们悄声议论,说大小姐可能挨不过这个冬天。
那是我成为侯府小姐后,第一次朝下人们发火。
「闭嘴!」
「再让我听见谁说这些不吉利的,我便将她赶出府去!」
下人们纷纷噤了声,可我盯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,却有些回不过神来。
一切都是因阿姐而起,可我却没办法怨她。
她与这侯府里的每个人都不同。
我自幼跟在她身边,名为婢女,实际上,无人时阿姐都让我同她睡一张床,吃穿用度都和她一般无二。
如果没有她,阿娘或许早就死在了被赶出府的那年冬天。
我是这般的纠结。
而后。
我去了一趟阿姐的院子。
已有几日没去见她了。
「锦书。」
阿姐见了我很开心,攥着我的手,轻声说着我又瘦了。
替我将碎发掖去耳后,阿姐忽然提起了谢珩。
「其实,阿珩是个好男人。只是阿姐可能没有那福分……」
「阿姐!」
我打断她的话,「别说这些不吉利的,你会好的。」
「阿姐会长命百岁,会配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。」
阿姐握着我手笑了笑。
「锦书,其实……」
她看我一眼,「谢珩是良配,若我没能熬过去,你跟了他也算是桩好姻缘。」
「阿姐,你疯了?」
我猛地甩开她手,心跳剧烈。
不知她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……
一切虽非我意愿,可站在阿姐的角度来看,我们都对她不住。
我佯装镇定,「谢将军是我日后的姐夫,阿姐莫再说些糊涂话了。」
阿姐笑着,没再说话。
有风顺着未关严的窗柩吹入。
吹乱了她眼底的重重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