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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程要出院回江家了,姐姐也和他一起。
我独行在这天地间,无处可去。
唐家似乎是我的家。
可爸妈从来都没把我当女儿,姐姐才是。
我自小跟着奶奶长大,三年前也是为了不让唐家断掉奶奶的治疗费,才甘愿替姐姐认罪。
奶奶在去年去世了,我还是没能留住她。
自那以后我就没有家了。
思来想去,我还是跟着江程,飘回了江家。
或许是因为在这里生活过三年,我的灵魂对这里更熟悉。
姐姐第一次来江家,偌大的别墅,她不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,又怕露馅,站在客厅许久不敢有动作。
唯唯诺诺的谨慎倒是和我有几分像。
“去挑个喜欢的房间吧。”江程说,“我让人帮你把东西收拾好。”
姐姐明显愣住,不明白江程这话从何说起。
她当然不知道了。
把我推出来顶罪后,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我在江家过的如何。
又怎么会知道,我三年来都住在狭小无窗的保姆间呢?
保姆间就在江程的房间外,方便我随叫随到。
江程是个很难搞的人。
最开始经常需要我大半夜起来扶他上厕所。
有一次我正在洗澡,忽然听到他叫我。
我慌里慌张冲掉身上的泡沫,头发滴着水,只来得及裹上浴巾。
江程都是扶着我的肩膀走路的,这次指尖搭在了我裸露的皮肤上,还湿润着。
我注意到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,下意识解释:“我不是没穿衣服,怕你着急,围着浴巾出来的。”
虽然明知江程看不见,但我还是红了脸,声音越来越低。
江程出乎我意料地什么都没说,照旧由我引着他去厕所。
只是这次把我拦在门外,不允许我进去。
我只好在门外等着。
江程这个厕所上的格外久,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在里面出事时,门开了。
“以后必须穿好衣服再来找我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哑,语气还是硬邦邦的。
我没多想,只说好。
我在保姆间伺候了他三年,拢共也没多少东西。
几下就搬完了。
新房间就在江程隔壁,很大很亮堂,甚至还有一个衣帽间。
是我这辈子都没住过的好房间。
相比之下,我的那点行李,更显得寥寥无几。
姐姐环着胳膊转悠几圈,颇为嫌弃地拎起我的衣服,随手扔在一旁。
我最珍贵的和奶奶的合照就摆在桌子上。
照片上我的脸,和姐姐的脸完全不同。
姐姐脸色瞬变,没做任何思考丢进了垃圾桶里。
啪嗒。
我听见了相框碎裂的声音。
角落里的我看见这一幕,来自灵魂深处源源不断的痛楚像是要把我撕裂。
那是奶奶留给我,唯一的照片。
我整个灵魂都在止不住颤抖,宁愿被阳光灼伤也要飘过去,企图把照片捡回来拼好。
可受伤的灵魂什么都做不了。
我的手无助地一次次穿过相框,想再摸摸奶奶都不行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
江程冰冷的声音响起。
姐姐被吓了一跳。
此刻这个让我怕了三年的男人,竟成了我唯一可能的救赎。
我飘到江程面前,出口的话支离破碎:“江程,你看看我,你看看我,你真的认不出我吗……”